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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诗歌擦洗心灵

老实说,我对邓星照并不熟悉,甚至连面也没见过一次。打开他的诗集《星语心弦》,感觉到一颗热烈的心在跳跃,陌生的邓星照在我的眼前逐渐清晰起来,与此同时,一种莫名的坚定之念开始击打我,让我贸然拿起了笔,这无形的力量只因来自《星语心弦》中某些看似不经意的文字。

 

我可以进来吗

门外的人问

没有回声

那么  我可以走了吗 

门外的人又问

仍没有回声

门外的人轻轻一推

门便开了

原来是一座空房子  

 

简单的问,简单的推,简单的意象,蕴藏了丰富的哲思和人生体验。在这里我看到了“空房子”背后很多东西。是的,这就是诗人邓星照的“空房子”。当我第一次看到这几行文字时,一种朦胧且真实的感受,时远时近,张力十足,那么强烈撞击着我的心灵。每一个文字放佛都在昭示着人类可能实现与不可实现的必然,包括人类的生存状态及其对自身和外在世界的认知。在这种意象的抒写中,人已非人,房亦非房,人类和宇宙的一切缩影都在这短短的几行文字里被贴上了邓星照的标签。

同所有人一样,邓星照生命里也有三种无法突破的困境:一是孤独,人从脱离母体就与他者产生距离,注定无法与他人彻底沟通;二是痛苦,因为人能够实现欲望的能力总是跟不上产生这种欲望的步伐;三是恐惧,因为人一出生死亡就开始了,以一种不易觉察的方式伴随人的一生,这种恐惧是与生俱来的。这些无法逾越的困境具有永恒性,同时构成了邓星照作品中无法摆脱的艺术背景;作者笔下的空房子所要表达的兴许就是一种人生的残缺、荒谬和不圆满。正如黑格尔所说:“束缚在命运的枷锁上的人可以丧失他的生命,但是不能丧失他的自由。就是这种守住自我的镇定,才可以使人在痛苦本身里也可以保持住而且显现出静穆的和悦。”

诗人邓星照的诗歌作品,散透着灵性的光芒,但他并不是一味地仰望天空,倒像一个头顶天空,吃着现实的米,把诗歌系在鞋带上的诗人,每一个步伐里都带有诗意的种子,处处撒播,又每每传情,用自己的情思为生活把弦。读他的诗歌就像抚摸着结痂的伤口,它给你温暖,同时又带来沉痛。

剥掉邓星照凝重冷峻的诗歌外衣,我们看到了时代的忧虑和精神的挽歌。这种忧虑不是蜻蜓点水的质疑和反思,是一种打断了骨头还连着筋的自我与民族精神内核的拷问。诗人的这种挽留来自对人类最初的精神品格无限的追思和坚守。因此我们看到《星语心弦》中很多作品弥漫着坚实的疼痛,甚至蔓延到腰部以下。这既需要对语言的精准把握,更需要对那些潜伏在骨子里的神圣品格敏锐的捕捉。

读到《马桶》时我想到了史蒂文斯的《坛子的秩事》,“我把一只坛放在田纳西,/它是圆的,置在山巅。/ 它使凌乱的荒野/围着山峰排列。/于是荒野向坛子涌起,/匍匐在四周,再不荒莽,/坛子圆圆地置在地上,/高高屹立,巍峨庄严。它君临着四面八方。”史蒂文斯把一个可能的坛子放在信仰的山顶,虽然其他一切没有改变,但是一种全新的秩序诞生了,这种既混乱又统一的秩序创造了一个崭新的世界:围绕着它的“凌乱的荒野”似乎立即向这里涌来,这只坛子变成了一种焦点或中心。《马桶》这首诗显然没有这样规整世界秩序的宏大主题,但是也被赋予了相当重大的意义。

 

以虔诚的跪姿

我接近一只马桶

为的是把它

擦干净

默默为人类吞咽排泄物

马桶

并没有赢得一个好名声

连擦马桶的人

也不好意思声张

马桶很泰然自若

稳稳地矗在厕所的中央

 

在唯利是图的社会,好多美好的人和事往往被遮蔽,甚至遭受践踏。有时候纯净的东西被忽视或蒙羞比遭受迫害给心灵带来的打击更深,而我们的马桶,那么瓷白的外表和质地被人类不断地污秽,甚至嗤之以鼻,它蒙受不白之冤,并没有与人为敌,而是张开大口为人吞咽污秽。从这个寓意来说,马桶可以誉为坐佛,我们蹲厕就应该拜佛,如果我们有马桶的精神,那这个世界就不会如此尔虞我诈、互相倾轧。诗人邓星照以人的定义忏悔自己,并以虔诚的心敬仰马桶,为人类的无耻和丑行感到羞愧,诗人擦洗马桶一如自己纯洁的思想。如果每个人都学习马桶,敬重马桶,那人世间还有什么纷争不能平息呢?真正的艺术在于揭示耳熟能详的事物背后令人惊鸿一瞥的瞬间。邓星照在诗集《星语心弦》里做到了,他也许正是我们在苦心寻觅的那个把良心当作木鱼敲打诵经的虔诚佛徒。

不忘本是走向纯粹艺术的开始,在日常生活中,诗人邓星照爽快地把诗歌从神龛里拿下来,这是其他许多固执的诗人所做不到的。些许的妥协往往是有力地反击。诗人就像生活的记事本,把别人无法入诗的鸡零狗碎,甚至有些忌惮的事物巧妙地入诗,读起来给人一种满不在乎的感觉,让你感到戏谑的同时也被刺痛,如果生活没有痛感和快感,那么世人皆成行将就木。诗歌有时候就是人类的拐杖,你走不动了或者残废了,它在精神上可以让你自食其力,甚至富可敌国。诗歌只与缪斯女神有关,那是西方扯淡的神话,它就在我们生活周边,就像梵高的画作,不为人知的时候,它可以是踏脚布,一旦你供奉的时候,它就是最美的王。    

邓星照在诗集《星语心弦》奔走的心路历程几乎都在钢筋水泥和田土之间,这也是当代中国人心灵徘徊的方向。人的一生就是画圈,这个比喻,在《阿Q正传》里鲁迅作了深刻的寓意。人天生就喜欢看天,它是无常的,未知的,所以人对于高度和远方容易产生向往,因此人一出生就往外折腾,先是挣脱母体,然后挣脱家园,最后挣脱人世。往往在折腾完毕之时,都希望回到自己的出发地,所以人们都希望转世投胎,从一个新的起点开始。读着邓星照涂布黑漆的幽默诗句,它给你一种挑战残酷的愉悦,这种愉悦来自骨子里那种不屈服的疼痛。 

再者说到格调。格调就是在司空见惯的生活中用力地往上一跳。我喜欢的诗歌介于天地之间,但要高于生活,便于仰望,同时又要扎根尘土。能够仰望给我们以力量和信心,能够扎根让我们不忘来处,终有所归。真正的艺术除了作者透骨的体悟,尤为重要的是对生活进行艺术打磨,给读者某些方向的牵引,同时它又是唯美抒情的。邓星照的作品显而易见有这些内核,所以谓之有格调。

 

不能自已的时候,

我插贫血的十指,

与深深的发丛,

仿佛这些年什么也未发生,

没有人低泣,

没有人歌吟。

 

从上面的诗句可以看出诗人把诗歌的精神内核像竹签深深地扎进生活,直抵人类的灵魂深处。它的每一声悲吟都是在诗人的心灵撕下血肉的,这种极度的痛感近乎悲壮,可是这样的瞬间,诗人自己这些年回想起来好像什么也没发生过,别人更加无从知晓。这就把当代社会的人情冷漠刻写出来,人越多的时候,诗人越发感到孤独,这是当下每个人都深有同感,但都像刺猬一样,谁都不愿意牺牲自己来得到同类的理解和温暖。诗人对这种微不足道的悲壮拔得越高,越能彰显时代的人情冷漠。

另一个很重要的方面,我发现邓星照对生活的描摹总是显得不露声色,甚至有偷拍的嫌疑。诗人敢于暴露自己和他人的生活,不只是对人类生活和命运的同情,还有更深层次的寻思,对这个时代的忧虑,对命运无常的探寻。这是邓星照真实的心灵状态,也是他诗歌的精神基座。好的作品需要诗人近乎疯狂的觅见能力;尘世大美无处不在,诗意在生活中客观存在,这就在于我们能否觅见,也许我们相遇十年,而觅见就在一瞬。它需要一颗敏锐和善于感动的心,就像快刀断发,首先要求诗人内心质地是清净的,只有纯净才能保证心底无私的捕捉速度。做个性情中人是激发灵感的酵母,邓星照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只要周边风吹草动,内心就能掀起狂暴来,从鸡毛蒜皮中敲打出诗意,没有正义感和同情心的人是做不到的。

诗人炼字炼句也是很费一番功夫。比如短诗《安葬》:“土呀  朴素的黄金/比所有的泪水珍贵/比所有的语言富裕/堆起一个矮矮的现在和伤悲……”一首诗,三五几句,就给人很强的撞击力,你可能一时记不起诗句,但一定能说出其中表达的情愫。邓星照就是一个把语言当风箱、淬火打铁的人,即使有这种雕刻语言的能力,他还是注重诗句的气韵流畅,古人说,炼字不如炼句,炼句不如炼意。“我不做树  不做风/就做一只夜游的鸟/栖在贾岛瘦瘦的手指上/高一声  低一声地啼唤。/——推敲——推敲。”邓星照在语言方面的技法更为热衷诗歌整体的树势,因此他的诗歌总是给人逼真的画面感,很容易引起视觉的冲击力,这是诗人炼意的延伸和再现。  

诚然,邓星照是唯一的,作为诗人身份,他的率性而为,促使他成为了一个面对星空和生活鼓弦而作的强者,于是在他的诗歌里读者见不到煽情,有的只是冷峻低调,甚至骨子里满是张扬;不沉溺于生活细节,但是某些琐碎又写得有声有色,这就是他的高明之处。在这个追逐名缰利锁的时代,诗人总是脆弱的,尘世的任何一个欲望可能中断他对诗意的敬仰,而邓星照能在喧嚣中静心他的“空房子”生活,用诗歌擦洗自己的心灵,同时关注时代和人类的命运,对于诗歌本身已经是一种超越了,但对于这个时代也许只能算是本分的倾诉,权当一种精神寄托,说得自恋一点的话,就叫做精神的救赎吧!

 

2011年12月21日凌晨改于 北京寓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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